陆叕

第三十六章 谢逊


这位绍敏郡主料事如神,三人换上水手装束等到次日清晨,果然一辆大车来到海滨,金花婆婆携着朱九真、殷离和周芷若前来雇船。船上水手早受赵敏嘱咐,诸多推托,说道这是一艘旧炮船改装的渔船,专作捕鱼决不载客,直到金花婆婆取出两锭黄金作为船资,船老大方始勉强答应。金花婆婆等四人上船,便命扬帆向东。


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中,一叶孤舟,向着东南行驶。


殷离这边与周芷若分开镣铐,两人见不得面,自己与朱九真同屋。


月儿高悬,两人房间里两个火苗腾腾而起,房内罩着橙光,迷糊了朱九真的眼,她怔怔看着殷离,见她这般无措的模样,鼻头一酸又要哭出来。


殷离小心望向她,心里舍不得她落泪,又想起周芷若的吩咐,不敢上前抱住她安慰,唯恐那样算欺负了她,不敢造次便出声安慰道:“这位姊姊,怎的又哭了?是阿离欺负了你么?你与我说,我定当更改。”


朱九真见她不敢上前安慰,这般怯怯懦懦的样子让人又急又气,泪水流得更凶了,哭哭噎噎地说道:“我也要你抱我亲我,你为什么抱她不抱我?你定是瞧她生的美,又待你温柔,厌弃我了。”


“啊?我、我......”


“我什么我,我都瞧见了!你这个杀千刀的负心人!在马车上她不舒服你便抱着她,有时还偷偷拉着她的小手......你忘了许多事,怎的偏偏喜欢她,怎的偏偏与她要好。”


殷离见她如此生气也不敢回话,只拿着一双眼担心的瞧着她。


“你做什么不说话?都被我说中了是不是?你亏心了么?”


“我......是我不好,姊姊这般难过,阿离好心疼,是我错啦。”殷离见朱九真悲伤不减,一双明眸池里乘着涟漪,自己竟也流下泪来。


这下倒叫朱九真一愣,只听殷离流着泪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道:“我、我不好,我认错,我就这样忘了你,对你是大大的不公平。可、可......可我一睁眼见到周姊姊,就想要和她亲近,我喜欢见她,我喜欢逗她......都是我不好,偏偏忘了许多,却同样叫你二人难过。”


“你、你哭什么?你还委屈了,委屈的当是我才对。”


“我见你委屈,心里难过。”


“你说着见不得我委屈,怎么不敢来安慰我?亲近我?”朱九真说着抚平了涟漪,池里映射出烛光来,熠熠生辉。

 

“啊......我、我怕......我不敢欺负了你。”


“好啊!你果真是哄骗我的,当初在小屋时你怎的都不肯哄我、骗我,如今你失忆了却做哄骗我的事。”


“我没有,我没有。”殷离上前轻轻抱住了朱九真,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,她轻轻拍着朱九真安慰着她。


舟行两日,小昭在底舱的窗洞中向外瞧去,只见白天的日头抑或是晚上的月亮,总是在左舷上升,显然座船是径向南行。其时已是初冬天时,北风大作,船帆吃饱了风行驶甚速。不由得低头一叹,她早就知道妈妈是要去灵蛇岛,而不是向极北的冰火岛。而这船上的高手虽分别扮作厨工、水手之属。但学武之人,神情举止自然流露,纵然极力掩饰,自己都能看得出来,更何况是妈妈。而赵敏与张无忌二人也已猜出这船正驶向灵蛇岛。


小昭兀自思考,突听得船面上传来一阵吆喝之声,接着便有水手下来禀报:“前面已见陆地,老婆子命我们驶近。”


赵敏与张无忌从窗孔中望出去,只见数里外是个树木葱翠的大岛,岛上奇峰挺拔,耸立着好几座高山。座船吃饱了风,直驶而前。只一顿饭功夫已到岛前。那岛东端山石直降入海,并无浅滩,战船吃水虽深却可泊近岸边。


战船停泊未定,猛听得山冈上传来一声大叫,中气充沛,极是威猛。张无忌惊喜交集,这叫声熟悉之极,正是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所发。一别十余年,义父雄风如昔,怎不令他心花怒放?当下也不及细思谢逊如何会从极北的冰火岛上来到此处,也顾不得给金花婆婆识破本来面目,急步从木梯走上后梢,向传来叫声的山冈上望去。


只见四条汉子手执兵刃,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高大之人。那人空手迎敌,正是金毛狮王谢逊。张无忌一瞥之下,便见义父虽然双目盲了,虽然以一敌四,虽然赤手空拳抵挡四件兵刃,却丝毫不落下风。他从未见过义父与人动手,此刻只瞧了几招,心下甚喜:“昔年金毛狮王威震天下,果然名不虚传。我义父武功尚在韦蝠王之上,足可与我外公并驾齐驱。”那四人武功显然也颇了得,从船梢仰望山冈,瞧不清四人面目,但见衣衫褴褛背负布袋,当是丐帮人物。


旁边另有三人站着掠阵。只听一人说道:“交出屠龙刀饶你不死......宝刀换命......”山间劲风将他言语断断续续的送将下来,隔得远了听不明白,但已知这干人众意在劫夺屠龙宝刀。


谢逊哈哈大笑,说道:“屠龙刀在我身边,丐帮的臭贼,有本事便来取去。”他口中说话,手脚招数半点不缓。


金花婆婆身形一晃,已到了岸上,咳嗽数声说道:“丐帮群侠光降灵蛇岛,不来跟老婆子说话,却去骚扰灵蛇岛的贵宾,想干什么?”


山冈上那四人听得本岛主人到了,只盼及早拾夺下谢逊,攻得更加紧急。岂知这么一来,登时犯了武学大忌。谢逊双眼已盲,全凭从敌人兵刃的风声中辨位应敌。这四人出手一快,风声更响,谢逊长笑一声,砰的一拳击中在一人前胸,那人长声惨呼从山冈上直堕下来,摔得头盖破裂,脑浆四溅。


在旁掠阵的三人中有人喝道:“退开!”轻飘飘的一拳击了出去,拳力若有若无,叫谢逊无法辨明来路。果然拳头直击到谢逊身前数寸之处他才知觉,急忙应招已手忙脚乱大为狼狈。先前打斗的三人闪身让开,在旁掠阵的一个老者又加入战团。此人与先前那人一般打法,也是出掌轻柔。数招一过,谢逊左支右绌,迭遇险招。


金花婆婆喝道:“季长老,郑长老,金毛狮王眼睛不便,你们使这等卑鄙手段,枉为江湖上成名的英雄。”她一面说,一面撑着拐杖,走上冈去。别看她颤巍巍的龙钟支离,似乎让山风一刮便要摔将下来,可是身形移动竟然极快。但见她拐杖在地下一撑,身子便乘风凌虚般的飘行而前,片刻间已到山腰。朱九真紧随在后,却落后了一大截。


张无忌挂念义父安危,也快步登山。赵敏跟着上来,低声道:“有这老婆子在,狮王决不会有凶险,你不必出手,隐藏形迹要紧。”张无忌点了点头,跟在朱九真身后。


殷离听得金花婆婆等人下船上岸,内劲一发便挣断了锁在床头的镣铐,往周芷若房间去。一进门便看见一人横卧榻上,正是周芷若。周芷若神游物外,突听得声响,一转头见到她突然出现,大喜之中又复惊异。她双手一动,呛啷啷一声响,原来手脚也均为金花婆婆用铐镣铁链锁着。


“周姊姊我来帮你。”说罢,殷离内劲一使帮周芷若挣断镣铐。


两人心知逃脱不得也不费什么力气逃走,边在房内说起话来,两人几日不见,又两心相属自然是思念非常。两人轻轻说着话,殷离却玩心大起,十分想逗逗周芷若,她时常说着说着就停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周芷若,等到周芷若羞红了脸才再次开口。


殷离本意只是闹她,没想到周芷若却忽然嘤咛一声,一手搂着殷离的脖子,一手细细抚着殷离的脸。


“周姊姊,你念我了么?想我了么?这几日不同你一起入睡,让我好念你,好想你......”殷离只觉得怀中的身子软软绵绵,空气中尽是扑鼻的暖香,蹭着周芷若的额面,不自觉说起这腻人的情话来。


周芷若听到软糯的情话,直叫人软了耳根,羞红了脸,呢喃道:“阿离,不,不可如此......”


“为何?你不喜阿离如此么?”


“不不不,我喜,我欢喜的很,欢喜极啦!”说罢一张小脸埋在殷离脖颈里。


两人还未多多欢喜一会儿,殷离便听到有人下山了。


“真是恼人,好不容易与周姊姊说说话便有人来搅。”


“我现在受制于人,你又有愧于人,咱们亦是两难之地,阿离快快回房去,莫叫朱姑娘回去不见了你。”


“我......我对你不起,也对她不起。”


“阿离,我不怪你,道只道我遇你晚了些,如今能与你如此相伴,我心也知足了,你去罢。”


殷离回到房中,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见朱九真归来,朱九真望着殷离轻轻叹了声:“你待在房内,饿了便拿些吃食,我与婆婆还有事要做。”


殷离见她面带憔悴,心下不忍,也轻声回道:“好......你......你莫要太过劳累......要注意自身安危......”


朱九真一听脸上漾出笑意来,心满意足的到了声好,便又离开了房内。殷离见她离去百无聊赖的在房中等候着,最后也是在是无聊,便出了房门走到船尾,遥望大海,但听得海中波涛忽喇忽喇的打在船边,她心中也如波浪起伏,难以平静。良久良久,眼见太阳从西边海波中没了下去,岛上树木山峰渐渐的阴暗朦胧,这才回进房内。


黑暗间殷离只听有人高声叫道:“绍敏郡主有令:咱们要开船!众水手急速预备开航!”


正是张无忌,他跟随金花婆婆和朱九真再次上岛,朱九真被谢逊反弹一阳指受了轻伤,而后众人遇见了波斯三使,这三人正是来寻圣女黛绮丝,不料与众人交手,赵敏小腹受伤,众人攻打不过,只得下山回船。待得张无忌和谢逊跃上船头,风帆已然升起。


梢公须得赵敏亲口号令,上前请示。赵敏失血过多,只低声道:“听......听张公子号令......便是......那梢公转舵开船,待得波斯三使追到岸边,海船离岸早已数十丈了。


四人入船舱,小昭在旁相助,解开衣衫露出伤口。张无忌检视伤势,见赵敏小腹上剑伤深约半寸,流血虽多,性命决可无碍。


后梢上众水手叫道:“敌船追来啦!”


张无忌奔到后梢望去,只见远远一艘大船五帆齐张乘风追至。黑夜中瞧不见敌船船身,那五道白帆却十分触目。张无忌望了一会,见敌船帆多身轻渐渐逼近,心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,暗想只有让波斯三使上船,跟他们在船舱之中相斗,当可藉着船舱狭窄之便,使三人不易联手,于是将赵敏移在一旁,到甲板上提了两只大铁锚放在舱中作为障碍,逼令波斯三使各自为战。


布置方定,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,船身猛烈一侧,跟着半空中海水倾泻,直泼进舱来。后梢水手高声大叫:“敌船开炮!敌船开炮!”这一炮打在船侧,幸好并未击中。


赵敏向张无忌招了招手,低声道:“咱们也有炮!”


这一言提醒了张无忌,当即奔上甲板,指挥众水手搬开炮上的掩蔽之物,在大炮中装上火药铁弹,点烧药绳,砰的一声,一炮还轰过去。但这些水手都是赵敏手下的武士所乔装,武功不弱,发炮海战却一窍不通,这一炮轰将出去,落在两船之间,水柱激起数丈,敌船却晃也不晃。但这么一来,敌船见此间有炮,便不敢十分逼近。过不多时敌船又开炮轰来,正中船头,船上登时起火。


殷离听到声响早早来到船舱,忙提水救火,忽见上层舱中又冒出一个火头来。她双手各提一大桶水,踢开舱门直泼进去,将火头浇灭了。烟雾中只见一个女子横卧榻上,正是周芷若,全身都已湿透。


殷离抛下水桶抢进房去忙问:“周姊姊,你没事么?”


周芷若满头满脸都是水,模样狼狈,轻轻叫了声,“阿离。发生何事了?”殷离还未应答,船身突然激烈震动。她足下一软,直扑在殷离怀里。


窗外火光照耀,只见周芷若苍白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,再点缀着一点点水珠,清雅秀丽,有若晓露水仙。


殷离说道:“不知什么缘由,有船炮轰咱们,咱们先到下面船舱去。”两人刚走出舱门,只觉座船不住的团团打转,原来适才敌船一炮轰来,将船舵打得粉碎,连舵手也堕海而死。


殷离和周芷若刚走上甲板,但见船上到处是火,几乎无立足之地,两人刚走出舱门,只觉座船不住的团团打转,原来适才间敌船一炮轰来,将船舵打得粉碎,连舵手也堕海而死。


那梢公急了亲自去装火药发炮,只盼一炮将敌船打沉,不住在炮筒中装填火药,用铁棍桩得实实的,绞高炮口点燃了药绳。蓦地里红光闪动,震天价一声大响,大炮登时震得粉碎,火球和钢铁飞舞,梢公和大炮旁的众水手个个炸得血肉横飞。殷周二人虽不在跟前,但也是极近了,殷离知周芷若浑身无力连忙以身去挡,这余波将两人震倒在甲板上,幸好不在火中,而殷离被这大炮震得头昏脑胀,身后一片火辣辣的疼。只因梢公一味求炮力威猛,火药装得多了数倍,反将大炮炸碎了。


两人艰难起身,殷离一瞥眼见左舷边缚着条小船,叫道:“周姊姊,你跳进小船去......我叫他们也来。”这时小昭扶着朱九真,谢逊抱着赵敏,先后从下层舱中出来。原来适才这么一炸船底裂了个大洞,海水立时涌进。


众人皆入小船后,张无忌留在船上便挥剑割断绑缚的绳索,啪的一响小船掉入海中。殷离见众人脱逃疼痛剧烈竟再次昏死过去,张无忌轻轻一跃跳入小船,抢过双桨用力划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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