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叕

第三十八章黛绮丝


谢逊叹道:“范兄此举,苦心孤诣,大有功于本教,实非常人所能。唉,这一半也可说是出于韩夫人之所激。”


赵敏道:“老爷子,你别卖关子了,从头至尾说给我们听罢。”


谢逊“嗯”了一声,仰头向天,出神了半晌,缓缓说道:“波斯总教有一位净善使者原是中华人氏,到波斯后久居其地入了明教,娶了波斯女子为妻生有一女。这位净善使者临死时心怀故土,遗命要女儿回归中华。总教教主尊重其意,遣人将他女儿送来光明顶上,盼中土明教善予照拂。阳教主自然一口答允,请那女子进来。那少女一进厅堂登时满堂生辉,但见她容色照人,明艳不可方物。当她向阳教主盈盈下拜之际,大厅上下无不震动。护送她来的三个波斯人在光明顶上留了一宵翌日便即拜别。这位波斯艳女黛绮丝便在光明顶上住了下来。”


赵敏笑道:“老爷子,那时你对这位波斯艳女便深深钟情了,是不是?不用害羞,老老实实的说出来罢。”


谢逊摇头道:“不!那时我正当新婚,和妻子极是恩爱,妻子又怀了孕,我怎会另生他念?”赵敏暗悔失言,她知谢逊妻儿均为成昆所杀,这时无意间提起不免引起他伤心,忙道:“对啦,对啦!怪不得韩夫人说,当年她嫁与银叶先生,光明顶上人人反对,只阳教主和你仍待她很好。想来阳教主的夫人不但是位美人儿,而且为人厉害将丈夫收得服服贴贴。”


谢逊道:“阳教主慷慨豪侠,黛绮丝的年纪尽可做得他女儿。何况波斯总教教主托他照拂,阳教主待她自然仁至义尽决无他念。阳教主夫人是我业师成师父的师妹,是我师姑。阳教主对夫人十分爱重。”成昆杀他全家,虽在他心底仇恨愈久愈深,但提到成昆这个人时,只淡淡的一言带过,亦不直呼其名,便与说到常人无异。


赵敏道:“苦头陀范遥据说年轻时是个美男子,我猜他对黛绮丝定是十分倾心了?”谢逊点头道:“一见钟情,终于成为铭心刻骨的相思。其实何止范兄如此,见到黛绮丝美色而不动心的男子只怕很少。不过明教教规严峻,人人以礼自持,就有谁对黛绮丝致思慕之忱的,也都是未婚男子。那知黛绮丝对任何男子都冷若冰霜,丝毫不假辞色,不论是谁对她稍露情意,每每便给她痛斥一顿,令那人羞愧无地难以下台。我师姑阳夫人有意撮合,想要她与范遥结为夫妻。黛绮丝一口拒绝,说到后来她竟当众横剑自誓,说道她是决计不嫁人,如要逼她婚嫁她宁死不屈。”


“这么一来,众人的心也都冷了。过了一年,有一天海外灵蛇岛来了一人,自称姓韩名千叶,是阳教主当年仇人的儿子,上光明顶来是为父报仇。众人见这姓韩的青年貌不惊人,居然敢独上光明顶来向阳教主挑战,无不哈哈大笑。但阳教主却神色郑重,接以大宾之礼,大排筵席款待。宴后向众兄弟说起情由,原来他父亲是中原一位前辈英豪,阳教主当年和他父亲一言不合动手,以一掌‘大九天手’击得他父亲重伤,跪在地下站不起身。当时他父亲言道,日后必报此仇,但知自己武功已无法再进,将来不是叫儿子来,便是叫女儿来。阳教主道: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,他必奉让三招。那人道:招是不须让的,但如何比武却要他子女选定。阳教主当时便答允了。事过十余年,阳教主早没将这事放在心上,那知这姓韩的竟然遣他儿子到来。


“韩千叶当众说明昔日约言,先以言语挤住阳教主,令他无从食言,然后说了题目出来。他竟是要和阳教主同入光明顶的碧水寒潭之中一决胜负。碧水寒潭冰冷彻骨,纵在盛暑也向来无人敢下,何况其时正当隆冬?阳教主武功虽高却不识水性,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,不用比武,冻也冻死淹也淹死了。当时圣火厅中群雄齐声斥责,如此阳教主沉吟片刻便认输了。”


“听此言,韩千叶手腕翻转,亮出一柄晶光灿烂的匕首,对准自己心脏说道:‘这匕首是先父的遗物,在下只求阳教主向这匕首磕上三个响头。’群雄一听无不愤怒,堂堂明教教主,岂能受此屈辱?但阳教主既然认输,按照江湖规矩,不能不由对方处置。眼前情势已十分明白,韩千叶此番拼死而来,受了阳教主这三个头后,他势必以匕首往自己心口一插,以免死于明教群豪手下。便在这紧迫万分之际,黛绮丝忽然越众而前,向阳教主道:‘爹爹,他人生了个好儿子,你难道便没生个好女儿? 这位韩爷为他父亲报仇,女儿就代爹爹接他的招数。上一代归上一代,下一代归下一代,不可乱了辈份。’众人均想:‘瞧她这般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,不知是否会武?就算会武也必不高,至于入碧水寒潭水战更加不必谈起。”


“阳教主尚未回答,韩千叶已冷笑道:‘姑娘要代父接招亦无不可。倘若姑娘输了,在下仍要阳教主向先父的匕首磕三个头。’他眼见黛绮丝既美且弱,又怎将她放在眼下?黛绮丝道:‘倘若尊驾输了呢?’韩千叶道:‘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’黛绮丝道:‘好!咱们便去碧水寒潭!’说着当先便行。阳教主忙摇手道:‘不可!此事不用你牵涉在内。’黛绮丝道:‘爹爹,你不用耽心。’跟着便盈盈拜了下去。这一拜便算拜了阳教主为义父。阳教主见她显得满有把握,而除此以外亦无他法,只得听她主张。众人一齐来到山阴的碧水寒潭。其时北风正烈,只到潭边一站,便已寒气逼人,内力稍差的已觉不易抵受。潭水早已结成厚冰,望下去碧沉沉地深不见底。”


“那碧水寒潭色作深碧,从上边望不到二人相斗的情形,潭水不住晃动,过了一会晃动渐停,不久潭水又激荡起来。明教群豪都极为耽心,眼见他二人下潭已久,在水底岂能长久停留?又过一会,突然一缕殷红的鲜血从绿油油的潭水中渗将上来。众人更是忧急,不知是不是黛绮丝受了伤。蓦地里忽喇一声响,韩千叶从冰洞中跳了上来不住的喘息。众人见他先上,一齐大惊,齐问:‘黛绮丝呢?黛绮丝呢?’只见他空着双手,他那柄匕首却插在他右胸,两边脸颊上各划着一条长长的伤痕。”


“众人正惊异间,黛绮丝犹似飞鱼出水,从潭中跃上,长剑护身,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转了个圈子,这才落在冰上。群雄欢声大作。阳教主上前握住了她手,高兴得说不出话来。谁都料想不到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,水底功夫竟这般了得。黛绮丝向韩千叶瞧了一眼,说道:‘爹爹,这人水性不差,念他为父报仇的孝心,对教主无礼之罪,便请爹爹饶过了罢?’阳教主自然答允,命人为他疗伤。”


“当晚光明顶上大排筵席,人人都说黛绮丝是明教大功臣,若非她挺身出来解围,阳教主一世英名付于流水。当下安排职司,阳夫人赠了她个‘紫衫龙王’的美号,和鹰王、狮王、蝠王三王并列。我们三王心甘情愿让她位列四王之首。她此日这场大功,可将三王过去的功绩都盖下去了。后来我们三个护教法王和她兄妹相称,她便叫我‘谢三哥’。


“碧水寒潭这一战,结局竟大出各人意料之外。韩千叶虽然败了,不知如何竟赢得了黛绮丝的芳心。想是她每日前去探伤,病榻之畔因怜生爱自歉种情,等到韩千叶伤愈,黛绮丝忽然禀明教主要嫁与此人。各人听到这个讯息,有的伤心失望,有的气愤填膺。这韩千叶当日逼得本教自教主以下人人狼狈万状,本教的护教法王岂能嫁与此人?有些脾气粗暴的兄弟当面便出言侮辱。黛绮丝性子刚烈,仗剑站在厅口,朗声说道:‘我义父阳教主已允可婚事。从今而后,韩千叶已是我夫君。那一位侮辱韩郎,便来试试紫衫龙王长剑!’众人见事已如此,只有恨恨而散。”


“她与韩千叶成婚,众兄弟中倒有一大半没去喝喜酒。只阳教主和我感激她这场解围之德,出力助她排解,令她得以平安成婚没出什么岔子。韩千叶想入明教,终以反对的人太多阳教主也不便过拂众意。事过不久阳教主夫妇突然同时失踪,光明顶上人心惶惶。众人四下追寻之际,有一晚范遥竟见韩夫人黛绮丝从秘道中出来。”


张无忌一凛,问道:“她从秘道中出来?”


谢逊道:“不错。明教教规极严,这秘道只教主一人方能去得。范遥惊怒之下上前责问。韩夫人道:‘我已犯了本教重罪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。’当晚群豪大会,韩夫人仍然只这几句话。问她入秘道去干什么,她说她不愿撒谎,却也不愿吐露真相;问她阳教主去了何处,她说一概不知,至于私入秘道之事一人作事一身当,多说无益。按理她不是自刎便当自断一肢,但一来范遥旧情不忘竭力为她遮掩,二来我在旁说情,群豪才议定罚她禁闭十年以思己过。那知黛绮丝说道:‘阳教主不在此处,谁也管不着我。’”


“义父,韩夫人私进秘道却是为何?”


谢逊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,韩夫人私下跟我说了,教中只我一人得知。当时大家疑心多半与阳教主夫妇失踪之事有关,但我力证此事与韩夫人绝无牵连。群豪说得僵了,终于韩夫人破门出教,说道自今而后,再与中土明教没有干系。她是最先倒出明教之人,即日与韩千叶飘然下峰,不知所踪。”


“此后教中众兄弟寻觅教主不得,过了数年为争教主之位,事情越来越糟。白眉殷二哥竟又下了光明顶,自创天鹰一教。我苦苦相劝他坚执不听,哥儿俩竟致翻脸。二十余年前王盘山天鹰教扬刀立威,金毛狮王赶去踢他场子,一来冲着屠龙宝刀,二来也为了出一口当年的恶气,存心要给殷二哥下不了台,让他知道离了明教之后,未必能成什么气候。唉,今日思之,却也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了!”


他长长一声叹息之中,蕴藏着无尽辛酸往事,无数江湖风波。赵敏沉吟道:“可是紫衫龙王姿容绝世,怎能变得如此丑陋?那又不是脸上有什么毁损。”


谢逊道:“猜想她必是用什么巧妙法儿改易了面貌。韩夫人一生行事怪僻,其实内心有说不出的苦。她毕生在逃避波斯总教来人的追寻,那知到头来仍然逃不过。”


张无忌和赵敏齐问:“波斯总教何事寻她?”谢逊道:“这是韩夫人最大的秘密,本不该说。但我盼望你们回灵蛇岛去救她,却非说不可了。”


赵敏惊道:“咱们再回灵蛇岛去?斗得过那波斯三使么?”


谢逊不答,自行叙述往事:“数百年来,中土明教的教主例由男子出任,波斯明教的教主除创教教主之外,却向来是女子,且是不出嫁的处女。总教经典中郑重规定,由圣处女任教主,以维护明教的神圣贞洁。每位教主接任之后,便即选定教中高职人士的三个女儿,称为‘圣女’。此三圣女领职立誓,游行四方,选定立功最大的圣女继任教主。但若此三位圣女中有谁失却贞操,便当处以焚身之罚,纵然逃到天涯海角,教中也必遣人追拿,以维圣教贞善。”


赵敏失声道:“难道那韩夫人便是总教三圣女之一?”


谢逊点头道:“正是!当范遥发见她私入秘道之前,其实我已先知晓。韩夫人当我是知己,将事实真相一一告知。她在碧水寒潭中与韩千叶相斗,水中肌肤相接,竟尔情不自禁,日后病榻相慰终成冤孽。她知总教总有一日会遣人前来追查,只盼为总教立一大功以赎罪愆。她偷入秘道,为的是找寻‘乾坤大挪移’的武功心法,此心法总教失落已久,中土明教却尚有留存。总教遣她前来光明顶,其意便在于此。”


谢逊思索片刻,问道:“那波斯三使的服色,和中土明教可有什么不同么?”张无忌道:“他们都身穿白袍,袍角上也绣有红色火焰,白袍上滚着黑边,这是唯一的小小不同。”谢逊一拍船舷,说道:“是了,总教教主逝世,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,白袍上镶以黑边,那是服丧。他们要选立新教主,是以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土追查韩夫人下落。”


张无忌道:“韩夫人既来自波斯,必知晓波斯三使的怪异武功,怎地不到一招便给他们制住?”


赵敏笑道:“你笨死啦。韩夫人是假装的。她要掩饰自己身分,自不能露出懂得波斯派武功。依我猜想,谢老爷子如听从波斯三使吩咐,下手杀她,韩夫人当有脱身之计。”


谢逊摇头道:“她不肯显示自己身分,那是不错。但说遭波斯三使打中穴道后立即便能脱身,却也未必。她宁可让我一刀杀死,不愿遭那烈火焚身之苦。”小昭听得母亲之事,只觉得心下不安,似是想到什么身体微微一颤,不舍的望着殷离。


突然间格格声响,殷离牙关互击,不住寒颤。张无忌摸她额头,却仍烫手,显是寒热交攻,病势极重,说道:“义父,孩儿也想回灵蛇岛去。殷姑娘伤势不轻,可要觅药救治。咱们尽力而为,便救不得韩夫人,也当救了殷姑娘。”


谢逊道:“不错。这位殷姑娘是你的表亲,焉能不救?周姑娘、赵姑娘,你两位意下如何?”


赵敏道:“殷姑娘的伤是要紧的,我的伤是不要紧的。不回灵蛇岛那怎么成?”


周芷若淡淡的道:“老爷子说回去,大家便回去。”


海上大雾,直至阳光出来方散。张无忌道:“咱们自北方向着东南而来,现下该当向西北划去才是。”


这几日中,谢逊皱起了眉头,苦苦思索波斯三使怪异的武功,除了向张无忌询问几句之外,什么话也不说。


到得第三天傍晚,谢逊忽然仔细盘问周芷若所学的峨嵋派功夫,周芷若据实以答。两人一问一答直谈到深夜,谢逊神情之间甚是失望,说道:“少林、武当、峨嵋三派武功,均和《九阳真经》有关,和无忌所学一般,虽重阴阳调和,还是偏于阳刚一路。倘若张三丰真人在此,以他阳刚阴柔无所不包的博大武学而与无忌联手,那么阴阳配合,当可击败波斯三使。但远水救不了近火,韩夫人如落入波斯三使手中,那便如何是好?”


周芷若忽然问道:“老爷子,听说百年前武林之中,有些高人精通九阴真经,可有这件事么?”

张无忌在武当山上曾听太师父说起过《九阴真经》之名,知道峨嵋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之父郭靖、神雕大侠杨过等人,都会九阴真经上的武功,但经中功夫太过艰难,郭襄虽是郭靖的亲生女儿,却也未能学得,听周芷若问起,心想:“难道她峨嵋派的创派祖师,毕竟也传下了一些《九阴真经》上的功夫么?”


谢逊道:“故老相传是这么说,但谁也不知真假。听前辈们说得神乎其神,当今如真有谁学得这门武功,跟无忌联手应敌,波斯三使自当应手而除。”周芷若“嗯”的一声,便不再问。


突然间朱九真惊呼出声声,原来朱、韩二女心绪全然被这昏迷中的殷离所牵,但见殷离眼皮下的眼珠滚动,不由得发声,张无忌立马上前查探,这一查着实奇怪,心道:“这可万万不该,如今伤口未愈合,三日前浸了水必定是高热,昨日更是严重,这时怎的退了热?”


张无忌沉吟片刻,说道:“脉象有些虚浮,但相较先前可好得太多了。如今竟也退了热。”


朱九真轻道:“定是阿离的内功,她原先不管受什么伤总好得快,如今定是托了那内功的福。”


赵敏奇道:“什么内功?”


朱九真被赵敏一问,恍然想起昆仑山上与殷离的亲昵,面上突然红了些,衬的小脸恍若桃花盛开,她紧了紧握着殷离的手,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,她只说天赐福缘偶然习得,是顶好的内功。”


询问无果,赵敏回了心思,突然问道:“周姑娘,你峨嵋派有人会这门武功么?”


“峨嵋派若有人具此神功,先师也不会丧身于万安寺中了。”灭绝师太所以逝世,根源出于赵敏,周芷若对她痛恨已极,日日夜夜风雨同舟却从来跟她不交一语。此刻赵敏正面相询,便顶撞了她一句。她性格温文,这般说话,已是生平对人最不客气的言语了。赵敏却不生气,只笑了一笑。


“什么神功?”沙哑异常的声音,正是殷离发出。她因着蛇血潜藏在体内的药性和疗伤篇已退了热,如今幽幽转醒之际便听到周芷若的声音,不由得询问出声。


殷离如今醒来,众人自是欢喜异常,朱九真和小昭二人忽得滚下热泪来,扑在殷离身上,低低啜泣。


周芷若一喜,但见那二人欢喜难持,自己心里却越发苦涩起来。


“殷三小姐此番苏醒,便是大大的惊喜了。”赵敏说道。张无忌将内功之事细细说来,尔后叹息一声道:“只能上岸再做打算了。”


“我会。”


张无忌一愣,问道:“什么?”


“自然是九阴真经,我所修习的内功就是你所说的九阴真经。”殷离握着朱九真的手,另一只手轻拍小昭。


“什么?!”舟上六人皆惊呼道。


“只有心法,没有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招式。我已醒来,你我二人和谢大侠连手,就算打不胜,也可以平手。”殷离看着张无忌。


周芷若眼神熠熠的望向殷离,眼睛中忽得闪过悲恸,她紧紧绞着衣袍,只一瞬间就不敢再看殷离。


“你这娃娃会九阴真经内功,如此甚好,救下韩夫人的几率可是大了不少。”谢逊道。


张无忌听此言甚喜,大力划动木板,忽然望着远处叫道:“瞧,瞧!那边有火光。”


各人顺着他眼光望去,只见西北角上海天相接之处,微有火光闪动。那火光望去不远,其实在大海之上,相隔有数十里之遥。张谢两人划了大半天,才渐渐接近。张无忌见火光所起之处群山耸立,正是灵蛇岛,说道:“咱们回来啦!”


谢逊猛地叫了起来,说道:“为什么灵蛇岛火光漫天?难道他们要焚烧韩夫人么?”


只听得咕咚一声,小昭砸在殷离身上,殷离将她扶起,但见她双目紧闭,已然晕去,忙拿捏她人中穴道将她救醒。张无忌过来,问道:“小昭,你怎么啦?”


小昭双目含泪,说道:“我听说要将人活活烧死,我、我心里害怕。”张无忌停罢,安慰道:“这是我义父的猜测,未必真是如此。就算韩夫人落入了他们手中,咱们立时赶去,多半还能赶得及相救。”


殷离拭去小昭眼角的泪花,捏了捏她的手,轻声道了她的名字:“小昭。”意思在说我不会让婆婆有事。


小昭如海的眼眸定定望着殷离,回握着手,咬唇轻轻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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